一、新形势下，朝鲜半岛地缘经济地位的凸显

众所周知，在朝鲜半岛局势持续紧张、对峙、对抗的冷战基因影响下，朝鲜半岛的地缘政治意义一直是举世瞩目的焦点。主要源于以下三点原因：第一，朝鲜半岛是连接大陆与海洋的一座桥梁，既可以成为陆权国家进攻海权国家的通道，也可以成为海上国家侵略大陆国家的跳板。用一位西方历史学家的话来说，朝鲜半岛宛如火车车厢的过道，来来往往的人们都要经过那儿。[①] 韩国前总统金大中说它是“亚洲的巴尔干、火药桶”。[②] 第二，朝鲜半岛的周边大国环绕，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中美日俄四个大国的利益直接交汇的地区，容易成为周边大国进行争夺与博弈的舞台。四个大国在过去100 年里围绕朝鲜半岛的争夺都曾兵戎相见，中日打过（1894年甲午中日战争）、日俄打过（1904年日俄战争），中美打过（1950年朝鲜战争）。第三，美国著名的地缘政治学家斯皮克曼认为在欧亚大陆上的“边缘地带”是构成对海洋力量的主要威胁，在海权与陆权的冲突中，起着缓冲地带的作用。在未来的政治格局中的地位将不断上升，并成为统治沿海地带的关键地区。并指出，朝鲜半岛处于典型的边缘地带范围之内。[③] 基于这种传统的认识理念，对于朝鲜半岛特殊的地缘政治及军事战略价值的探讨和研究可谓是炙手可热的课题。

然而，近年来，由于东北亚地区国际政治格局和经济格局发生了一系列的新变化，使得朝鲜半岛的地缘经济价值日益凸显出来。首先，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以后，根据其战略思路来考量，其中有一点就是扩大向东开放，东接财源。我个人理解主要是要争取日本和韩国两个国家的技术和资本优势、朝鲜的东北亚大陆桥的枢纽地位优势。“一带一路”虽然是向西发展，但实际上朝鲜半岛名副其实地是“一带一路”的东部延长线。从历史渊源来看，在古代丝绸之路中还另有一条重要的丝绸之路，即东北亚丝绸之路。是一条西连西土长安，并由它直接影响着东北地区民族、经济、文化的主要之路，史书称之“北丝绸之路”，或称东北亚丝绸之路，也称朝贡道。东北亚丝绸之路的朝贡道共有5 条，其中抚松、农安、桦甸、珲春、敦化都在这些贡道上。唐代和明代的史料表明，吉林是东北亚丝绸之路的源头和起点，也必然成为“一带一路”战略的重要支点。第二，以互联网、人工智能、高铁技术崛起为代表的新一轮技术革命的兴起，需要科技、制度和机制的创新，为区域经济合作注入新的动力。东北亚地区位于欧亚大陆桥的核心位置，无论是铁路建设还是港口建设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2015年8月开始试运行的“长满欧”班列由吉林省长春市始发,经满洲里铁路口岸出境,途经俄罗斯西伯利亚、白俄罗斯布列斯特、波兰华沙,终点到达德国施瓦茨海德。线路全程约9800公里,单程运行时间为14天,比海运节省20多天。让连接东北亚至俄罗斯及其他欧洲国家的亚欧贸易物流通道实现了双向贯通。另外,以长春为起点的另外一条中欧班列“长珲欧”也正在建设中。班列由吉林省珲春口岸出境,经由俄罗斯远东的斯拉夫杨卡、哈巴罗夫斯克连接西伯利亚铁路前往欧洲。此线路也可经由斯拉夫杨卡港走海运抵达我国东南沿海和日本、韩国,形成东北亚地区的铁海联运通道。第三，今年以来，东北亚地区国际政治关系良性互动频繁，地区国际关系缓和带动朝鲜半岛局势转圜，为地区经济合作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提供了机遇。第四，朝鲜今年4月19日召开劳动党七届三中全会，实施“经济建设中心路线”，并提出“分阶段同步走的弃核方案”。这给朝鲜参与地区经济合作提供了可能。朝鲜位于东北亚地区的地理中心，朝鲜“背靠中俄，面向日韩”，位于连通中俄与日韩的欧亚大陆桥的桥头堡位置。朝鲜的铁路和港口有着十分重要的“桥梁作用”。第五，从东北亚区域经济合作的现实需求来看，中国的“东北大开发战略”、图们江地区国际合作开发、俄罗斯的远东地区开发以及韩国的“新北方政策”与“一带一路”的对接等，客观上在地缘经济合作方面形成了“真正”的“命运的共同体”。当前，中国不仅把推进吉林自由贸易区建设作为中国推进北线“一带一路”的重要环节，而且也作为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促进东北振兴的关键举措。吉林省省委政府今年9月5日发布的《关于进一步优化区域协调发展空间布局的意见》中指出：打造“沿中蒙俄开发开放经济带”，应立足吉林省处在中蒙俄大通道重要节点的优越地理位置，依托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等基础设施以及哈大经济带现有的发展基础，加强开放平台和对外通道建设，以项目建设融入“冰上丝绸之路”，加快建设中俄跨境经济合作区和“滨海2号”国际运输走廊，支持珲春-扎鲁比诺-釜山航线常态化运营，构建“沿中蒙俄开发开放经济带”。意见针对建设“沿图们江鸭绿江开发开放经济带”指出，立足吉林省图们江、鸭绿江区域与朝日韩俄接壤相邻的区位优势，依托口岸、陆路、海路等通道建设，建立出口加工区、综合保税区、互市贸易区、边境合作区、跨境合作区等，扩大经贸交流合作，进一步完善区域产业体系，全面推进对朝投资贸易战略升级，加快对朝经贸大通道、对朝合作机制建设和沿边开放型产业体系建设，打造对朝日韩俄的“沿图们江鸭绿江开发开放经济带”。意见同时指出，围绕加强与周边国家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建设，积极开展国际间省际间多式联运合作，推进对俄“两高”（北京-符拉迪沃斯托克高铁、珲春-符拉迪沃斯托克高速）、“两港”（扎鲁比诺港新港建设、旧港改造）、“两路”（珲春-扎鲁比诺港口公路、铁路）建设。推进珲-马铁路扩能改造，实现双向多品类货物运输。加快中朝现有铁路提速改造步伐，尽快开通“长珲欧”货运班列，保持“长满欧”常态化运营，开通面向俄日韩及中国东部发达地区的长吉珲大通道。[④]

二、“一带一路”倡议五年来取得的成就与东北亚地区的相对滞后

“一带一路”倡议自2013年9月提出至今5年来，在以下几个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第一，国际共识与合作日益增加、战略对接遍布各地。“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五年来，受到国际社会的持续高度关注。以美国、英国、德国为代表的欧美国家、特别是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南太平洋地区国家，日本和韩国为代表的亚太地区以及印度为代表的南亚国家，包括沿线的20多个国家。已有103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同中国签署118份“一带一路”方面的合作协议。最突出的成果当属2017年首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确定的279项成果中，已有265项已经完成或转为常态工作，剩下的14项正在督办推进，落实率达95%。[⑤]（截止到2018年8月30日）欧亚经济联盟和非盟、东盟、哈萨克斯坦“光明之路”、土耳其“中间走廊”、蒙古国“发展之路”、越南“两廊一圈”，土耳其“中间走廊”是说土耳其是欧洲和西亚之间的走廊，与中国-中亚-西亚走廊契合度比较高。

第二，项目合作广泛开展、示范效应显著。1）以中巴经济走廊和中蒙俄经济走廊为代表的走廊建设稳步推进；2）蒙内铁路(蒙巴萨港-内罗毕)竣工通车，亚吉铁路(连接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和吉布提首都吉布提市)开通运营，中泰铁路、匈塞铁路(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至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等开工建设，雅万高铁（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至第四大城市万隆的高速铁路）部分路段已经开工建设；3）汉班托塔港（斯里兰卡）二期竣工，科伦坡港，巴基斯坦瓜达尔港，希腊比雷埃夫斯港等建设运行顺利，阿联酋哈利法港战略合作建设迈出重要步伐，缅甸皎漂特区项目谈判持续推进；4）中欧班列累计开行数量突破1万列，到达欧洲15个国家43个城市，已达到“去三回二”，重箱率达85%。5）中国-白俄罗斯工业园、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经济特区、埃及苏伊士经贸合作区等成为“一带一路”产业合作的典范；6）中缅原油管道投用，中俄原油管道复线正式投入使用，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等能源合作建设按计划推进。

第三，经贸合作方兴未艾。截至2018年6月，与沿线国家货物贸易累计超过5万亿美元，年均增长1.1%，中国已经成为25个沿线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对外直接投资超过700亿美元，年均增长7.2%，在沿线国家新签对外承包工程合同额超过5000亿美元，年均增长19.2%。中国企业在沿线国家建设境外经贸合作区共82个，累计投资289亿美元，入区企业3995家，将近4000家，上缴东道国税费累计20.1亿美元，为当地创造就业24.4万个就业岗位。目前，中企已探索开展“一带一路”建设领域第三方市场合作。中国还不断放宽外资准入领域，营造高标准的营商环境，吸引沿线国家来华投资。中国加快与沿线国家建设自贸区，已与13个沿线国家签署或升级了5个自贸协定，立足周边、覆盖“一带一路”、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网络正在加快形成。我国还与欧亚经济联盟签署经贸合作协定，与俄罗斯完成欧亚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联合可研。需要特别指出的是，2018年11月5日至10日，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将在国家会展中心（上海）举办，“一百多个国家齐聚一堂，参与热情空前高涨，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尤其在金融服务领域的合作成果成为关注的重点。中国与17个国家核准《“一带一路”融资指导原则》，已有11家中资银行设立71家一级机构。与非洲开发银行、泛美开发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等多边开发银行开展联合融资合作。启动建立“一带一路”国际商事争端解决机制和机构。

第四，文化交流日益频繁。五年来，中国积极开展教育、科技、文化等领域合作，制定印发了教育、科技、金融、能源、农业、检验检疫、标准联通等多个领域的专项合作规划。实施“丝绸之路”奖学金计划，在境外设立办学机构。2017年，来自沿线国家留学生达30多万人，赴沿线国家留学的人数6万多人。预计到2020年，与沿线国家双向旅游人数将超过8500万人次，旅游消费约1100亿美元。

综上所述，“一带一路”倡议虽然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目前从实际操作层面来看，基本上还是表现在“向西”领域里。东北亚地区由于冷战基因尚存、价值观、政治经济制度、文化等差异，日本、韩国和朝鲜都存在着“国情的特殊性”，在东北亚经济合作过程中存在“美国因素”和“朝核因素”，因此，东北亚地区经济合作进程相对滞后，现在仍然处于构想和规划阶段，需要付诸于行动。

三、面临的课题与对策建议

首先要解决朝核问题引发的“国际制裁”，彻底解决核问题与朝鲜的经济发展问题。其次，韩国要从“命运共同体”的意识出发，改变对“一带一路”的认知。韩国方面主要是在探讨和研究“一带一路”倡议的时候，持有多元化的认知态度,虽然以积极、肯定者为主，但也有不是从“一带一路”倡议本质上是一个经济合作倡议，其最核心的理念是通过基础设施和各领域互联互通，实现海陆联运，通过建设欧亚大市场，加强经济合作，促进地区共同发展的角度去认识，而更多地是把“一带一路”倡议看作是中国推进周边外交政策的一个重要手段，这样就会导致出一个结论就是韩国如果加入“一带一路”倡议的话，就会引起美国的“疑虑”，使韩国陷入在中美之间“选边站队”的“困境”之中，因此，表现在构想和规划强于“行动”的鲜明色彩。从长远来看，“一带一路”确实能够给韩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也可以把“一带一路”倡议与“新北方政策”的对接看作是未来韩国经济新的增长点。朝鲜方面，根据金日成综合大学经济学部教授李明淑(音)介绍只是在《劳动新闻》上看到过相关内容，朝方没有进行充分讨论和持有共同认识，“我们应该进行深入思考”。金正日综合大学经济学部副教授崔秀光(音)称，国家层面并没有正式公开发表意见，朝鲜对“一带一路”也想共同参与，但“对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更多思考，我认为我们还有余地”。[⑥] 通过近期的学术交流，我们得知，朝鲜主要是认为其特殊的“国情”，朝鲜对“一带一路”的态度还不是很明朗。朝鲜应该坚定地走无核化和对外开放的道路，积极参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东北亚地区经济合作缺少朝鲜的参与是不完整的。第三，目前最需要迫切解决的就是“朝鲜半岛冷战终结”，彻底消除朝鲜半岛的“冷战基因”。如果能够顺利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那么，朝鲜半岛从此就会成为海洋势力与大陆势力合作与融合的桥梁，而不是新冷战对抗的桥头堡。朝鲜半岛急需改变战略指向，由原来美韩军演和朝鲜核导开发为特征的动荡的局面转变为相关国家合作共赢的经济合作局面。以东北亚地区经济合作取代军事对抗，推动韩朝和解合作、朝鲜走无核化、对外开放发展经济，建立东北亚经济合作体系是符合本地区客观实际和现实的选择。

출처: 이 글은 2018년 12월 21일 주중 심양 한국총영사관 주최《2018 동북아공동체포럼》에서 발표된 문장으로, 주최측의 동의를 거쳐 게재된 글입니다. 문장, 사진, 도표, 표지디자인 및 영상자료를 포함한 본 문장의 모든 내용은 저작권법의 보호를 받고 있는 바, 무단 배포를 금합니다. （本文来源是2018年12月21日由于韩国驻沈阳总领事馆主办的《东北亚共同体论坛》上发表的文章，经过主办单位的同意而刊登。包括文字，图片，封皮设计及视频资料在内的本书中所有内容都受版权法的保护，禁止擅自发行。）

王生：吉林大学行政学院国际政治系教授、东亚和平研究院副院长 다른기사 보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