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即将过去，在这不同以往的年终岁尾之际，我们再次齐聚沈阳共同探讨东北亚共同体的建设问题，无疑具有十分重要而特殊的意义。

2018年，无论是在朝鲜半岛的历史上，还是在东北亚及世界的历史上，都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首先是朝鲜半岛局势出现了历史性的转变，朝鲜公开表明了弃核意愿，转变了国家发展战略；韩国积极互动，为推动南北和解合作及朝美首脑会晤，保持半岛局势持续改善做出了重要贡献。其次，中、日、韩三国FTA谈判开始提速，东北亚各国在维护多边贸易体系，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反对单边主义方面，有着不可多得的一致。

这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西方形成鲜明对比。可以说，无论政治局势还是经济形势，东亚好于西亚，亚洲好于欧美。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中美贸易摩擦及处于十字路口的经济全球化贸易秩序，既可以倒逼东北亚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共同体建设加速，也会给东北亚共同体建设带来负面影响。就在这个月，在美国的影响下，日本也以国家安全为由，毫无根据地在政府采购中拒绝了中国中兴公司和华为公司的5G 通信设备，随后，日本的三大电信运营商也宣布不采购中国的5G通信设备。

这使我想到，如果不改变这种西方的零和博弈的话语思维，即便建立中日韩FTA 又能如何？以这种方式对待双边或多边贸易，即使日本号称对华关税除农业领域外几乎零关税，又能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今天要讲的就是，东北亚共同体的建设，必须建立在东亚话语思维之下，而不能建立在西方话语思维之下。否则，西方今天的乱局，就是东北亚地区明天的乱局。

 

一、东西方话语思维的主要差异

 

东亚话语思维的核心是“天下一家”的天下观，主张胸怀天下、利己达人；主张协和万邦、包容共生、天下大同。主张尊重彼此关切和发展道路，实现“和而不同”“合作共赢”“开放共赢”的“和合”发展局面。目前，东北亚各国提出的各种共同体建设方案，都体现了东亚传统的“共赢”理念和话语思维。

在世界政治经济处于十字路口的深刻调整之际，中国提出了东亚话语思维下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以及实现互联互通和共赢共享的“一带一路”实践方案。这种理念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地缘共同体、精神共同体、安全共同体的思维局限。可谓是现代版的“天下观”。尽显东亚话语思维中“海纳百川”的包容发展理念。

这与西方的“以权力界定利益”的马基雅维利、摩根索话语思维模式完全不同。近年来西方鼓吹的所谓“修昔底德陷阱”就是西方话语思维下的话语陷阱。

正如上个月美国前常务副国务卿詹姆斯·斯坦伯格在北京大学演讲时所言，在西方现实主义理论看来，“共赢”完全是错误的，它不是国际关系的常态。这就是所谓“大国政治的悲剧”。没有两个国家会真正实现“共赢”，一国成功，一国就会失败，国际关系就是某种形式的零和博弈。在全球化的发展过程中，有赢家也有输家。目前的国际体系已经不是一个“双赢”的体系。

这就是西方的话语思维模式，对我有利时，它就是合理的、“双赢”的，对我不利时，它就是不合理的，不是“双赢”的。换言之，有利于我保持领先地位时，它就是合理的，威胁到我的领先地位时，它就是不合理的。

另外，按照西方中心论的话语思维，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就应该促使全球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向西方靠拢和看齐。但是，当发现中国改革开放取得重大成就，而政治体制并没有向西方靠拢看齐时，就非常失望。这也是目前中美贸易之争政治化的主要原因之一。这种不能超越意识形态的零和思维，正是西方话语思维的集中体现。

东北亚共同体的建设，显然不能建立在这种西方话语思维之上。在东北亚共同体的建设中，我们不仅要解决具体的经济贸易问题，更有解决话语思维的立足点问题。我们需要的是共同参与的共赢游戏思维，而不是以邻为壑的零和游戏思维；需要的是市场准入，而不是壁垒；需要的是开放的窗口，而不是经济铁幕；是互联互通，而不是彼此脱钩；是相互交融，而不是渐行渐远，是伙伴关系而不是互为敌手。概而言之，东北亚共同体建设，需要的是包容性的增长，而不是离散性的孤芳自赏。百花争艳才是美好的春天，一枝独秀只能说是零落的春天。

东亚古老的话语思维中，经常讲“仁”，这是两个人，注重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互助关系。国家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切记，孤立他人，就是孤立自己。

在东北亚共同体建设过程中，我们必须摒弃那种“你的得，就是我的失”那种西方现实主义的零和思维。解决这一问题，比具体项目的讨论更为重要。

 

二、东北亚共同体建设的紧迫性

 

东北亚经济共同体建设的紧迫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经济全球化面临挑战，逆全球化暗流涌动，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开始抬头。

2、欧盟出现松动离散倾向，去一体化风险显现，孤立主义、民族主义、民粹主义正在撕裂欧洲。

3、北美自贸区出现孤立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的有毒条款。

4、全球自由贸易体制面临失序的危险。美国例外主义、单边主义横行，“弃约”精神几乎无所顾忌。

虽然我们说，不管是鼓吹切断供应链、瓦解全球市场，还是宣扬经济脱钩、阻碍科技交流，或是企图发动贸易战、关税战、网络战、冷战甚至热战，都是极不负责任行为，是逆历史潮流而动，不会改变经济全球化趋势。但在经济全球化和世界自由贸易体制处于十字路口的困难时期，东北亚共同体建设的任何积极进展，都将为推动经济全球化进一步发展，维护世界自由贸易体制而增加新的助力。

虽然我们说，东北亚地区没有单边主义，各国都致力于维护多边自由贸易体制，但是，日本政治化的贸易保护主义做法值得我们警惕。特别是欧盟议题政治化导致欧盟去一体化的经验教训值得东北亚各国警惕。如果说欧盟未老先衰，我们更应该警惕东北亚共同体久拖不决而胎死腹中。

 

三、东北亚共同体建设中战略对接的几点建议

 

1、加快中日韩FTA 谈判进程，为明年“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达成后，最终达成中日韩三国高水平的自由贸易协定（FTA）做好准备。

11月14日，第二次“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领导人会议在新加坡举行，一年前，在马尼拉召开RCEP 第一次领导人会议。一年来，各方加快工作节奏，完成谈判任务从去年不到50%迅速提升到今年的近80%。现在谈判已进入关键时期。为提高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水平，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与会领导人一致认为，当前国际形势中逆全球化和保护主义上升，尽早谈判达成RCEP是各方共同的责任，愿加紧努力，乘势而上，争取在2019 年完成RCEP 谈判。

 

2、推动中韩FTA 的升级，这不仅是为了应对RCEP，也是为了应对中日韩三国FTA。中韩自由贸易协定自2015 年12 月生效以来，情况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和发展，适时调整升级也是大势所趋，顺势而为。

 

3、在互联互通战略对接方面，既要关注长远，为朝核问题解决后的互联互通做好前期准备，也要立足现实，从绕开朝鲜的可行项目入手，推动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

首先，韩国“新北方政策”对接俄罗斯“新东方政策”，实现互联互通，目前看，是避开朝核影响，尽快实现部分战略目标的最佳途径。韩国“新北方政策”的重点是“九桥战略规划”：天然气、铁路、港湾、电力、北极航线、造船、工业园、农业、水产领域。几乎在这九大领域都可以与俄罗斯进行合作，而且在日本深度介入俄罗斯远东开发之前，韩国具有很大的比较优势。这对于加快大图们江区域经济深度融合，扩充大图们江区域腹地经济规模，具有重要意义。当然，韩国作为美国的盟国，也要考虑到如何避开对俄合作会受到欧美对俄罗斯制裁的影响。

其次，从实施的领域看，韩国“新北方政策”与中国“一带一路”确实也有较大的重合。但在在避开朝核制约，可开展的合作领域主要包括园区建设、互联互通的铁路网及港口建设。这方面，既要考虑到未来与半岛北部的衔接，也要兼顾中国东北腹地经济的加快发展、深入发展及深度融合。在东北亚地区，如果没有腹地经济的大发展，就不会有自身的大规模物流产生。这也是二十多年了大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进展缓慢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为应对未来朝核问题解决之后的半岛一体化的战略对接，中韩合作的园区建设，重点还是应该放在吉林延边的图们江地区，但辽宁丹东的鸭绿江地区也应该考虑在内，这也是考虑到未来朝鲜半岛东西两条铁路干线与中国东北地区铁路干线对接后，发展物流中心的需要。

具体而言，珲春国际物流园、罗津——哈桑综合物流项目、营口——满洲里——欧洲国际铁路网的合作都可以先行先试。这条铁路网实际上属于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所以说，韩国的“新北方政策”也是中国东北发展、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的助力因素。

再次，中韩俄三方合作改扩建中国东北地区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交通网络，也有一定的合作空间。包括航空、铁路、公路、港口，如珲春——扎鲁比诺跨境公路建设、扎鲁比诺港改造、大连港集团投资纳霍德卡渔港改建项目。韩国推出的“ 新北方政策”，给中俄韩三国合作建设基础设施提供了新的契机，三国合作有助于三方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效果比两国合作更好。

 

4、从解决朝核问题入手，解决“亚洲悖论”。朝核问题的解决进程，必然是朝鲜半岛永久和平体制建立的过程。这应该是东北亚共同体建设过程中，解决“亚洲悖论”的机遇和很好的切入点。东北亚各国应该顺势而为，在打造东北亚经济共同体的同时，也建立起安全共同体。

 

最后，我要说的是，在东北亚区域经济合作中，或在推动东北亚共同体建设中，我们真正缺乏的似乎不是规划与战略，大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25 年之久的缓慢发展历程我们，真正缺乏是“合作共赢”东亚话语思维，缺乏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与共识。

 

출처: 이 글은 2018년 12월 21일 주중 심양 한국총영사관 주최《2018 동북아공동체포럼》에서 발표된 문장으로, 주최측의 동의를 거쳐 게재된 글입니다. 문장, 사진, 도표, 표지디자인 및 영상자료를 포함한 본 문장의 모든 내용은 저작권법의 보호를 받고 있는 바, 무단 배포를 금합니다. （本文来源是2018年12月21日由于韩国驻沈阳总领事馆主办的《东北亚共同体论坛》上发表的文章，经过主办单位的同意而刊登。包括文字，图片，封皮设计及视频资料在内的本书中所有内容都受版权法的保护，禁止擅自发行。）